念念

佛系咸鱼,xjb乱写,一切随缘。

[刀锋/彬诚] Just Like You 9

*角色死亡预警,私设有且全篇OOC,慎入。欢迎捉虫

*前文戳这里:(一) (二)  (三)  (四) (五) (六) (七) (八)



(一)

 

“你啊,是越来越不讲道理。”

 

睡得太安稳,秋风吹开布帘透进了阳光才把他从梦里唤醒。手机也早已播放完音频不知在何时陷入了沉睡。睡眼惺忪间他还在想黄锋备下的枕巾这下是毫无用武之地了。想着想着就自顾自笑了出来,索性翻了个身面对着窗户蹭了蹭枕头。这人堂而皇之闯进梦里来赴约不说,还玩得一手好“把戏”:几近相同的境地,让他以为这不过又是一场记忆的回放。以至于在睡梦中都体味到被人把心掏出来从悬崖上扔下去的虚空和失重感,深不见底、黑暗无光,四处无着,恐慌且绝望。

 

好险没叫黄锋大清早捧着枕巾看笑话。

 

那只猫。在那只猫被捞起时满心的愉悦估计让他在梦里就笑出了声。赵馨诚不知道那种极其真实的触感是来自哪里,可能是棉被也可能是床下打得蓬松的棉花褥子。这些都无关紧要,他很清楚地记得那天的橘猫在他俩脚下转了几个来回就奔树丛里去了,连个眼神都欠奉,根本没有机会被人“偷袭”。当时被递送出去来交换甜点的,是放在大衣口袋里出门前才从茶几上抓来的一把盐焗白果。

 

果子变成了猫,那人的眉眼却一如往昔。赵馨诚仰面躺平手臂横搭在额间,白色的天花板泛出些许陈旧的痕迹,他突然很庆幸那是在梦里:俩人都是一样的年轻,相等的年纪。不是留他一个人被岁月把阅历打磨成额间眼角的细纹,不是他独自面对发间突如其来的寒霜。

 

他都想好了,若当真能有那么一天,阳光下、露台边,那人喝着温热的茶饮不知怎么突然来了兴致,隔着摆满甜点和零食的小桌探过大半个身子,非要看他苍苍的白发。他一定会紧紧拽住那只手在发间逡巡作乱的手,然后拉着人一起去卧室的镜子前翻着头发比比谁的霜华更甚,比出个输赢来决定今晚谁做饭谁刷碗。当然,他也想到了,那人决计是不肯乖乖认栽的,多半要叨叨着“尊老爱幼是美德”,理直气壮躲开灶台油烟,大冬天的偏偏要去与洗洁精为伴。

 

闲暇时他设想过无数次的白首偕老,却独独不肯去想“白首不偕老”的可能性。哪怕不是同床而眠的亲密,只是午后树下闲谈天的拌嘴也好啊,至少他们还能嘲笑彼此深叠的皱纹和龙钟老态。可事实是,往后的日子里他都只能从镜子看自己白头的模样,再去回忆那人不变的面容。或许也可以用电脑软件放上一张照片去实现所谓的“白头偕老”,可那不真实,那都不是他真正想要的。

 

发还是会白,想握的手却握不住了。


他没写完的故事里都不会再有什么“与子偕老”。

 

好在故人肯入梦,好在梦中岁月长。既然梦里的人还不愿意两鬓斑驳,那就陪着他再走一走年轻时的路吧。眼角眉梢都往心里深刻几道,没说完的话一点点都说给人听,再看看那满肚子“诡计”的家伙,还能翻出些什么浪花儿来。

 

如此,余生尚可渡。

 

晨风从没关严实的窗户里溜进来,带着一股炊烟和泥土的味道。掀开被子下床拉开窗帘,目之所及皆为阳光笼罩。楼下的水沟旁俩孩子一人正端着一个水杯在漱口,小男孩儿贴心地跨过不算深的小沟给妹妹打湿了洗脸毛巾,自己则挂着毛巾掬了两捧水往脸上浇。太阳还在慢慢爬,秋凉未散,小姑娘扯了扯哥哥的袖子用一双忽闪的眼睛叮嘱他不要贪凉。哥哥咧开草莓味儿的白牙,听话地拧上水龙头,歪头在毛巾上蹭干了水珠。

 

烟囱又升腾起缕缕白烟,公鸡站在石墩子上扯着嗓子打鸣儿。院里院外便热闹起来,来往的招呼驰去的车流,还有薄雾流转而成的风。远处的雁群朝着光的方向展翅,连成一行从天空掠过,趁着晨风未息,早早踏上了今日的旅程。黄锋家的小子大概在刷牙时就看到了窗台边的他,眼下正在那一地的落叶上蹦跳蹦跳朝他挥手,毫无意义的音节宣泄着小伙子过剩的精力。黄锋围着围裙举着锅铲走出门,大手勾过儿子揉了揉还乱糟糟的发。

 

“叔叔——下来吃早餐啦!我阿爹亲手做的早餐——”

 

今天也是个很好的晴天。

 

 

(二)

 

“你说你难得来看看我,就尽想些坏点子来折腾我?把果子换成老橘——哦,那只猫后来叫老橘,晨晨不知道该给它取什么名字就叫这个了。把果子换成老橘,你是怎么想的?”

 

赵馨诚枕着手臂仰躺在绵软厚实的落叶上,指间捻着一片银杏叶的细梗来回打转。那片叶子是早起时在玻璃窗外边儿发现的,不偏不倚停在窄小的窗沿上。不知道是什么时候被风送来的,他拨动插梢推开了窗,放轻了动作用手掌托起了这位“不速之客”。从山那边吹来的风还是很凉的,叶子在手心里颤颤巍巍可怜得紧,却像是在落入掌心的片刻就生了根,任凭怎么摇晃半点离去的意思也没有。

 

这下,他更确定昨夜是故人入梦。食指轻轻压了压不安分的叶,抬头看向远处还有一半儿处在阴影中的树,随即喉间漫出了一声笑,笑那人想掩都掩不住的羞臊。往前身边儿的人总说他看似一本正经,其实肚里可憋着坏呢。没多少人见过他羞赧的模样,也就没几个人知道那家伙害起羞来最先红起来的是眼角,活生生像是被欺负了似的,委屈巴巴让人不忍心继续逗弄。

 

那样隐秘的情愫,非得凑近了才能细观一二。


他见过,就再不曾忘却。

 

吃过早饭黄锋的夫人负责送孩子们去上学,临出门前小姑娘背着书包走进了后院,在他身边捡起了几片大一些的完整的落叶。说是要带去给玩得好的同学们,她们都知道这座院子里的银杏树最美。还蹲下身子悄悄问他可不可以给同学讲昨天的那个故事。赵馨诚伸手替她正了正发间的蝴蝶结,告诉她如果你觉得那是个好故事,当然可以讲给别人听。小姑娘亮着一双黑漆漆的眼睛,跑向了门口佯装不耐烦等候着的哥哥,兄妹俩手牵着手上学去了。

 

黄锋洗完了碗走进后院丢过去一个洗干净的大苹果,陪着赵馨诚抽完了一支烟。俩人没说什么话,只有黄锋问了他两句“等一下就走吗?”“明年还来?”得到肯定的回答后,黄锋碾灭了烟头,起身拍拍裤子上的尘土到门外支水果摊儿去了。

 

昨夜睡得不错,可眼下赵馨诚又犯起了困。树间漏下的光斑有些刺眼,闭上的眼皮儿被晒得热乎乎的。他从记忆里连上了刚才断线的思路,自言自语着“说到哪儿了”。树叶子盖在嘴唇上,声儿听起来瓮瓮的,像是接吻间隙的蜜语。

 

“哦对,说你折腾我。不过看在你留了一颗栗子给我的份儿上,原谅你一回。”

 

叶子在手心里捂了也有大半天,草木的本味却没有丝毫黯淡,扫在鼻尖清清爽爽的有一种被泥土和树叶包裹起来的错觉。如果可以,他是很愿意在这里一直睡下去的。就睡在爱人的身边,睡醒后还可以和他一起躺平了去看惯春月秋风,听蝉鸣闻啁啾,日赏云卷云舒夜数星河天悬,。

 

春有百花秋有月,夏有凉风冬有雪。莫将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只要在这儿,他就像是要把平日里亏欠的瞌睡和心安一齐补上似的,懒洋洋直犯迷糊。日头渐高他睡意渐沉,门外黄锋支好了摊儿大概还是老样子躺着自斟自酌。赵馨诚努努嘴吻了吻唇上的叶片,又伸出手接住了两片将将飘落的叶,一边一片把它们盖在眼皮儿上,双手往脑后一枕,翘着二郎腿不多时就打起了呼噜。

 

 

(三)

 

操场入口处的铁门今儿个没锁,两指粗的铁链坠着一把大锁耷拉在一边。赵馨诚拨弄了两下新换的锁,觉得这玩意儿实在是中看不中用。体育中心前门有安保,操场又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儿可偷,平白加了一把锁简直是画蛇添足。真要有心进去的,扒住围栏翻过去就成,没有心进去的大门敞开人也不稀罕。他第一次来的时候瞥见了这把锁,也看见了翻墙而过进去踢球的高中生。回去了就跟韩彬叨叨说这何必呢,多麻烦。

 

“那把锁没扣上,只是挂着做个样子的。”

 

“那不是有毛病吗,难不成怕人钻进去撬了塑胶跑道?”

 

贫嘴没有得到回应,赵馨诚坐在沙发上咬着舌尖专心致志拿不锈钢片撬夏威夷果吃。完整的果肉他撬一颗吃一颗,韩彬手边儿的纸盘子里则全是七零八落的碎果仁。夏威夷果的口感很奇妙,他撬了两颗就有点放不开手。等撬完一小袋儿果子,赵警官才发现身边儿的律师先生一没吃果子二没接话,抱着臂窝在沙发里倒像是睡着了。

 

赵馨诚歪着头看了他两眼就咬着牙笑,反手从一堆果壳儿里摸过一个,坐到沙发另一边掂了掂手里硬度可观的壳儿。瞄准了方向往前一掷——“啪嗒”,果壳儿轻轻巧巧弹了韩大律师一个脑瓜崩儿。韩彬捡起弹落到臂弯间的果壳把它扔回属于它的那一堆里去,沙发另一头的人见他有了动作挨挨蹭蹭挪了过来,伸手要去拨盘子里剩余的果仁吃。

 

“别吃太多,上火又要闹牙疼。”

 

纸盘被远远地挪到另一侧,赵馨诚眼疾手快摸了两瓣儿过来,不由分说把奶香四溢的果仁塞进了韩大律师的嘴里。

 

“我跟你说话呢,你怎么睡着了。”

 

“没睡,在想你刚才说的话。”

 

夏威夷果没得吃了,闲不住的赵警官又开始摸果盘里的车厘子吃。他几乎都忘了自己刚才说的什么,眼下被半强迫着去倒转回忆,皱着眉连樱桃梗都没吐出来,绕在嘴里打圈圈。哦,说到锁了。呸的一声吐掉梗和核儿,赵馨诚又摸了枚车厘子半咬在齿间,抖抖眉抬了抬下巴示意对方继续说下去。韩彬抬起手揪掉了他嘴里的樱桃梗,不顾人唔唔的反对用手指灵活地将樱桃梗打了个结。

 

“虽然这个比喻可能不大恰当,但那把锁跟心理防御机制一样,不懂行的人望而却步,懂行的人一击即溃。要说真的能锁住什么,大概就是那些作茧自缚以至于寸步难行的人吧。如果想开了,锁自然就开了。再说了,真正想进去的人不择手段也会进去。没有攻不破的门,只有不肯认输的人。”

 

说到底,多此一举,只会苦了那些个进不得出不得,自行画地为牢的可怜人。

 

樱桃梗打成的结窝在韩彬的手心里。细细的梗,小小的结,可能碰一碰就开了,也可能越系越紧,到最后鱼死网破了还不肯认输。赵馨诚捏起樱桃结把它放在一瓣儿夏威夷果的壳儿里,起先他莽莽撞撞用牙去咬夏威夷果,无果之后又憋足了劲儿用手去掰,直到手疼牙酸,果子仍然纹丝不动。张北彤忙活完了吧台的事儿才想起自己忘了把开果壳儿用的工具给一起送过去,忙不迭把俩不锈钢片递了过去。往缝隙里一塞,轻轻一拧,开了。

 

找对了路子,再坚硬的壳儿都是虚张声势。

 

赵馨诚掂了掂门上半挂的锁,很重。彼时心思敞透他只当韩彬是睡醒了惯性地发散思维,才说些半文半白叫人听不懂的哲理话。如今再细想想,不由得心孤意怯要生出一脑门子冷汗。韩彬在那头抱着橘猫有点不知所措,他却没了一点儿调侃的心思。见人望过来也只赶忙挪开眼神去研究门上的锁,还得摆出一副可专心的模样。

 

“走吧,进去了。”

 

那人一手抱着猫一手接过了装着零食的纸袋,率先走进操场在观众席寻找一个合适的位置。橘猫从他胳膊那儿探出一个小脑袋来,像是要把他心底里那些念想都翻腾出来,然后告诉那个正抱着它的人。

 

“当啷——”锁落回了原处。



Tbc.

 

  

*释绍昙《颂古五十五首其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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