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佛系咸鱼,xjb乱写,一切随缘。

[关周/彬诚] 食色性也 2

Warning:

*文力不足、傻白甜处还请不要过多嫌弃。OOC属于我,BUG和错处欢迎探讨。

*水表已拆快递已收不订牛奶不收外卖不买保险社区关怀已收拒绝跨省。=w= 

*一切权利属于人民和原作者。

*这是一块大甜饼。

*私设有。

 

立志做一个搞笑の美食博主。美食部分参考梁实秋先生《雅舍谈吃》及天下霸唱《河神》。另感靴二点太太的场外顾问 @xhdrdxf 。以及我糊的“背书梗” @迷糊 虽然只是一笔带过,但也算写了吧!

 

打算写一个小长篇,至于多长……随缘吧,说不定下一章就完结了(bu shi!)

 

Attention:

时间线:尘埃落定后。

私设:一切真相大白,老关老周循序渐进,小关亚楠和和美美。没有逻辑,原创案件BUG成山。

本章后半段有彬诚出没,有彬诚出没,有彬诚出没。篇幅不算大,也凑表脸的打个tag吧。不喜慎入。

叨叨:我已经放弃案件了……只想写他们吃(tan)吃(lian)吃(ai)


前文:戳这里→《食色性也 1 》



糖炒栗子和烤红薯

 

(一)

 

吃饱喝足从馄饨摊又步行回支队的俩大老爷们儿,关宏峰揣着兜儿四平八稳完全融不进周遭人潮汹涌,周巡咬着烟嘴儿搓着手笑他是一股清流。打从认识起就几乎没见过周巡戴手套围巾一类的配饰,用他自己的话说是大老爷们儿成天摸高爬低的带那玩意儿费事,指不定哪天从楼上往下跳再给挂半空荡悠,那不就丢人丢大发了吗。

 

有理有据,不得不服。

 

可到底是一副再普通不过的皮囊,寒来暑往会热会冷。在外头追着嫌疑人撒丫子狂奔几条街不觉得,一冷静下来背后的汗珠子就冻成冰渣子,锥心刺骨坐立不安。至于为什么他们回去了撩撩头发又能满身干劲儿对着嫌疑人或横眉怒目拍桌示威或转笔噙笑剖析人心——关老师归结于年轻人火气大,不怕。是以整个支队里看过去除却刘副队长,竟只有他这个顾问裹得最严实。

 

“那不是人家火气大,是你自个儿底子虚。我早就想跟你说了哥,每次跟你换班交接我都热一身汗,穿那么多呢?又是大衣又是围巾的,还、还带个手套,还皮的!亏得不要你,哦不是亏得不要我去追犯人,不然还得叫围巾绊个跟斗。”关宏宇说起这茬儿满脸辛酸泪,支棱着十指控诉亲哥曾经的、非自主意识的“不人道”。

 

所以你是把话压在后头现在才来讨伐我是吗?关宏峰怀里抱着咿咿呀呀的侄儿,任凭奶娃子一双小手扯着围巾当拉索玩儿,目空一切,傲视群雄。并不想承认自己也很想像弟弟那样套个羽绒服就出门,轻便又合宜,但是——

 

“嘿哟老关,你这……换身衣服年轻十岁啊,不错不错挺好看。看起来跟个生瓜蛋子似的,有活力。”

 

作为堂堂长丰支队支队长,面对嫌疑人怎么能跟生瓜蛋子似的?

 

所以不行。

 

“……肯定有人到过现场,我看这案子——老关,嘿!”

 

对面指示灯上绿色的小人儿迈开短腿以统一的频率运动着,周巡人走路中央话到尾声,要咨询咨询顾问时扭头和却一位推着购物车的老婆婆大眼瞪上小眼——“小伙子,过马路留神吶。别发愣。”

 

别扭着身子去找人,才发现这又给丢半道儿了,还是人自主丢的。关宏峰站在马路牙子上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凑近去只看到那双很有迷离意味的眼。伸出手在人面前晃悠两下都不带眨眼的,怕不是站这儿想馄饨想入神了吧?

 

“你说李某曾经到过现场。只凭人证好像还不足以定罪,毕竟我们还没有找到确凿的他到过现场的证据。”

 

“你回着神呢?我还以为关老师您的魂儿被那馄饨勾走了。跟这儿想什么呢?”

 

“想你之前跟老刘说的你怕冷,所以你不去长春。”

 

“这都大半年了您想这个干什么呢。”

 

气氛有些微妙的尴尬。周巡被盯得没办法,从兜儿里抽出一只手揉揉鼻尖又赶紧塞回去。这是真怕冷。关宏峰耷拉着眼皮看着一系列光明正大的小动作,看那件不怎么厚实的夹克和长裤,安安静静地看。

 

“这和咱们案子有关系吗?我说关老师,您要是觉着心疼我怕冷呢就赶紧帮着把线索找齐活儿了,我保准到时候追着那孙子绕咱半个津港不带喘,你看怎么样?”

 

不怎么样。长丰支队的周巡抓贼一把好手,曾经赤手空拳追着骑摩托的嫌疑人横穿竖穿绕着弯弯穿过大街小巷,硬凭一双腿给人堵下来的事迹一直为人津津乐道。新进的警员听说后甚至胆战心惊问了问小汪儿“是不是咱们队的,都得跟周队一样儿能跑?”

 

那不一定。你要有关老师的头脑,也能支使着咱周队去跑。

 

只是你不能确定他是跑去追贼还是跑来敲你脑瓜子的话,那还是算了。

 

 

(二)

 

冬天的太阳起得晚又烈得很。埋头打盹儿靠窗翻书还行,眼皮往上一提指定是要被闪到眼泪直流。不可直视的明亮却又偏偏贪恋它的温暖。羽绒服和棉被晒到蓬松,桌边文件书籍也不凉手,偶尔端杯茶从高处望下去还能看到未来的花朵愉快奔跑。把深处休眠的暖意一点点蒸腾出来,从里到外都暖洋洋。总体来说是很好的事。当下眼前人身上的烟草味儿、润肤霜熟悉又朴素的香味儿,可能还有昨天的泡面牛肉干糖果味儿——周巡的味道格外的清晰。

 

老关同志趁着太阳又眯了眯眼,整个人不经意缩成深色的一团。大衣、围巾、手套,看起来还是毛乎乎的一团。“跟我家楼底下晒太阳那只肥猫一个样儿,毛色厚度都不带变的。”关键词太多,机智的头脑一下子不知道该捕捉哪个好。“不过看起来暖和,还挺可爱。我吧有时候也去秃噜两把,手感不错。”

 

那就当是不错吧,可爱也行。终归是很愉悦的享受。

 

“如果要让周队追着贼跑半个津港,那咱们往后的工作恐怕就难做了。放心吧,不会让你千里奔袭的。”

 

这话听起来有门儿。周巡本着人民警察为人民的一颗心,兜手拐起老关同志的胳膊肘,跟院儿里大妈要说悄悄话那样儿在电线杆子旁边寻了个小角落。一头没被晒也蓬松的头毛被风一撩就打旋儿,手揣兜儿里还不住跺脚,看起来是很兴奋。实则是怕冷。

 

“你说这么冷的天,一个大男人带着围巾走在路上奇怪不奇怪?”

 

“这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就这样儿吗?”周巡懒得腾出手就抻着脖子朝关宏峰那条围巾努努嘴,好叫他知道这明摆是句没有建设意义的废话。

 

“可馄饨摊的老王头说,很奇怪。”

 

“什、什么什么?戴个围巾还奇怪我看那老王头还带着顶毛线帽呢。能不能不绕弯子这大早上的?”

 

“你说得对,男人戴围巾不奇怪。可男人要是四五点钟带着条女士披肩在路上走……”

 

“这也不能证明!”

 

“如果那条披肩是绝无仅有的呢?”

 

吃饱喝足就容易犯困,周巡眨巴眨巴眼儿脑袋里被绕成一碗豆腐花儿。他能捕捉点什么却稍纵即逝,就像眼前这眯起眼还似笑非笑的人——猫尾巴蹭过掌心,痒都没处挠去。

 

“啧,哪有什么绝无仅有的——”

  

戛然而止,这是想明白了。关宏峰看周巡抽抽鼻头停下一直跺着小碎步的脚,喉结滚动两下眉心一拢神色就严肃起来。遍寻不着的进展蓦然砸到眼前,周巡突然能理解自个儿徒弟为什么会抱着本漫画哭嚎着“有生之年”。方才还雾气迷离摸不着北的那双眼,登时云开月明凝光一点。周巡舔舔自己有些干裂的唇,一口白气呼得又急又重:

 

“这他妈还真是……绝无仅有啊……”

 

 

(三)

 

“死者鼻腔内的纤维化验结果出来了,经检验是经过加工的藏羚羊绒毛。我查过资料,这样的加工方法和原料,一般是用来制作沙图什披肩的。而根据现在的有关规定及条约,市面上几乎不存在交易和流通了。如果说津港内存在这样的披肩——不仅仅是因为本身的价值,更重要的是死者鼻腔有轻微出血症状,如果那条披肩确定是出自案发现场,那它就是绝无仅有的。”

 

“关老师,我和师姐查访周边的结果是这样儿的:邻居店铺说死者齐某生前曾和一位男子交往十分密切,但具体是谁他们也不知道。只看得出那名男子五十岁上下,衣着十分考究。而且据他们所说,齐某应该是来这儿开店之前就和那名男子认识,听她叫过‘于先生’。案发前三天有一名三十岁左右的女子来找过齐某,俩人在店门口大吵了一架,据目击者称那女子还动手打了齐某,说她破坏自己家庭。根据之前摸排齐某的社关系我们可以确认‘于先生’就是齐某刚来津港时,做保姆的其中一户人家。而那位打上门去的女子,应该就是于夫人。”

 

“关于馄饨摊老王头说的那个案发后凌晨从店内出来的男人,有没有线索?”

 

“周边监控我们都调取回来了,暂时还没有发现。”

 

“有线索就好办。汪儿,你找人暗地里去摸沙图什这条线,高法医不是说了吗,绝无仅有的。不管它出自哪儿现在在哪儿,给我挖出来。把出货人和收货人都给我带回来,挨个儿审。老关,有补充没?”

 

“再派人去早点摊和夜宵摊逛逛,他们是城市里起得最早睡得最晚的一群人之一。能看见的比咱们多。”

 

“行,那就这样。干活儿——”周巡合上案卷,拍拍手招呼起士气,又从椅背上搂起夹克儿穿上。“老关,咱俩去拜访拜访于先生?”

 

 

(四)

 

到了支队门口周巡就把绕在颈间的围巾解了下来,团吧团吧塞进了兜里。关宏峰尾随其后眼疾手快勾住围巾一角又给扯出来抖搂齐整,“这围巾被你一团明儿就只能送干洗店了。怎么,不冷了?”老关同志抻面条儿似的抻平围巾,折折叠叠恢复成了原状。

 

他俩出门儿的时候太阳就隐进云层,只被烘晒不到半天的地面并不能保留多少温度,更遑论寒风萧瑟呼啦啦一刮,枯黄落叶打着旋儿的给雪上加霜。周巡站在门口抻着懒腰感慨了很多句“冬天到了啊”,关宏峰颠颠车钥匙自觉自发去开车。等周队窜进车里坐稳的时候,已经是从车椅到车顶都暖烘烘。

 

那位于先生据说是个风雅人,是以这选房住址的地段也不同于常人。他在津港边郊地区的一座山上购置了房产,可谓是“面朝大海,春暖花开”。环境宜人的地段对于工业成就多少有些排斥,刚入山脚处的小区大门就被要求下车步行。巍峨盘山路,周巡只当是溜达着散步。并不曾想地高风大,走没几步就被吹得浑身直哆嗦。

 

“这有钱人的品味是真……真难猜啊,这荒郊野岭的还能看出、看出花儿来?”

 

寒气贴着皮肤往衣领子里钻,那件白色毛衣的高领已经快要被拉扯成面罩。呼吸间绒毛渐湿,擦蹭在胡子拉碴的下颚处湿涩又尴尬,再这么捂下去非得捂皴了不可。周巡从兜儿里挪出手把衣领压下去,深呼吸一口这“千金之地”的好空气,趁着手还有热乎劲儿搓搓脖子揉揉脸要一鼓作气爬到顶上去。

 

没走两步被慢腾腾跟在身后的关宏峰叫住。窸窣声间还有静电噼啪,他不知道老关同志在磨蹭什么,转身的同时却从颈间暖到胸腔。关宏峰把那条还带体温的围巾绕着颈间围上两圈后给他掖进夹克里,被翻得杂乱的毛衣领子也细细整理好。

 

“现在不需要你抓人拿赃,不用摆得那么利索。山上风大,这样儿暖和点。”说话间是给他连外套拉链都拉到了顶。周巡突然很好奇,他小时候儿也是这么照顾弟弟的?

 

“宏宇比你机灵,冷了知道穿热了知道减。不会一件夹克衫穿一年四季的。”看他那双瞪圆的眼睛都知道在想什么,果不其然话音方落那对耳朵就染上薄红。姿势凑得近,耳廓上细小的绒毛都纤毫毕现。整个耳朵红得几乎都要透明,软乎乎暖融融的,只可惜带着手套不好呼噜一把。

 

说完赶前头闲庭信步带路去。周巡没有兴冲冲跟上去,留在原地伸手拢拢被堆到鼻尖的围巾。低下头胸口前鼓鼓囊囊突起一片,下颚挨蹭着柔软服帖的毛料埋进去一声细不可闻的“真暖和”。插兜儿埋头弓着背站在草木萧瑟的路边,侧影怎么看怎么像大学校园林荫道上等人下课的大学生,还是满面不自知的笑容那种——近年关的冷天儿里,关宏峰蓦然回首,恰逢当时少年。

 

“行了,赶路吧。不然人家该留我们吃晚餐了。”

 

世外桃源小时候是存在于课本里必背的课文,到后来成为被世事磨砺的身心俱疲的人们脑海中一片净土。高人说心远地自偏,普通人寻大隐隐于市,俗人求平平淡淡。有笔者以不知道什么样的姿态写下“每个人心中都有桃花源”这类看似一锤定音实则毫无意义的话语。周巡不止一次点着文学杂志上各种的不知所谓当笑料说给办公室同僚们解闷儿,然而大家却觉得他的个人解读更有意思。

 

“什么‘每个人心中都有桃花源’,这不废话吗。必背课文啊,可不得每个人心中都有吗?没有的话老师抽查不就歇菜了?这真的是……我瞅瞅谁写的这么没营养的话。”

 

哄笑一片,周巡也点到为止:桃花源吗,那不就是自个儿偶尔偷懒犯怂躲进去的地方吗?谁规定一定要在哪儿哪儿呢,我不开心了酒馆就是桃花源,我开心了办公室我也乐意来啊。乱七八糟的,非得给划个道儿。意识到人家写这话可能并不浅显的周队长,心虚到悄摸儿用手指蹭蹭那行字,蹭完了就甩抽屉里去不再过问。桃花源什么的,他自己知道就行了。

 

默默无声跟在关宏峰身后在这“胜似桃源”的地儿一步两步往上爬,呼出的气撞在围巾上又返过来一股他不是很陌生的味道。关宏峰身上几乎是没有什么其他味道的,他不抽烟不喝酒也不用香水儿,衣服装束打理的整齐干净也不存在异味……可偏偏这一条围巾,让他满鼻子都是关宏峰的味道,偏偏他还不陌生。这叫个什么事儿啊。他把头往围巾里又埋了埋,直到从中翻出自己的那股子烟味儿才安下心来。

 

真是要了亲命。周巡抽抽鼻子,紧赶两步上去跟人并肩而行。

 

 

(五)

 

“不冷了,谢了啊老关。没想到你这围巾还挺暖和,救兄弟一命。”周巡打着哈哈捶了他一拳,今天的收获不错,心情自然是很愉悦。

 

“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那于太太不是说了吗。再说了我这救你是要还的,先记着到时候再说。”

 

“嘿,跟这儿等着我吶?”可是又没办法反驳。“行行行,等案子结束了你说怎么还我都买单!”

 

“我跟老关下午去了趟‘于先生’家里,这于先生倒是不否认和死者齐某相识,但是坚决否认俩人有不正当男女关系。那于太太……”很难得是在案情分析会上打了哏,周巡朝那头扬扬下巴“老关你来说。”

 

“根据我们了解到,这位于太太对于沙图什披肩很明确的表现出了厌恶和反感,并且坚持认为自己家里不会出现这样残忍的制品。而且她并不否认自己曾经去找过齐某麻烦,因为她发现自己的先生和齐某有染。并且提供了一条十分重要的线索,当天她找上门的时候,齐某正好穿戴着那件披肩,并且在拉架劝阻的人里,她见到了我们监控里捕捉不到的那个男人。因为那个男人很替齐某说话,让她以为那是齐某的男友。”

 

“所以现在咱们首先要把那小子拎出来,不管他是不是凶手,披肩在他那儿他肯定到过现场。”

 

一地乱线团杂成五彩斑斓,只要从中抽出一个头,剩下的都是顺理成章:齐某在于先生家中做保姆期间,见财起心与主人家勾搭上。后来于太太发现苗头找个理由辞退齐某,于先生还给了她一大笔安置费让她盘下一间小店过生活。其后俩人来往不断,于先生得了一条沙图什披肩转手送给齐某,理由是‘太太心善见不得这样的残忍’。后来于先生不堪重负,用那件最昂贵的礼物结束了一切。却并不知道躲在衣柜的齐某的男友李某把一切尽收眼底。李某系无业游民,知道女友被人包养却不以为耻,他早前混迹码头,是以各色货物都识得一二。早看出那件紫色披肩不是凡品,撺掇着女友要卖了换钱,齐某知道这东西来之不易,背后的路不铺好了到不了手上。不同意变卖是要留着做个威胁,却没料到于先生因此起了杀心……

 

“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汪儿把结案报告封存的时候,嘟囔这么一句。整个办公室都因这句话静下来。

 

“人性呗。”周巡敲出根烟叼着,满身去摸打火机。“外逃的那小子和披肩的渠道摸清楚没有?摸清楚了赶紧申请让海港那边儿派人来协助,再晚了人就跑了。一箭双雕,咱揍他丫的。”烟嘴儿被咬出齿印,也说不清是因为披肩的缘故还是这个纠葛的故事。

 

“噌——”的点亮一团橘光,可还是没有那天山坡上的围巾暖和。

 

 

(六)

 

赵馨诚带着顾问来办最后的交接已经是一个星期之后。那天悬在脑门儿上的乌云最终还是垮了下来,阴雨连绵冷涩到不想动弹。办公室里暖气开到最足,门窗只留缝隙,二氧化碳过浓又正是下午两三点的间隙,手头暂时清净人就昏昏欲睡。汪儿端着一杯冷透了的奶茶眼皮直哆嗦,小周同志的笔在白纸上划出几道不知名的弧线。那头办公室里周巡举着本封面极其简洁又威严的书在有一句没一句的背手册。

 

是以赵馨诚抬脚轻轻怼开大门送进一阵清风时,鸦雀无声。骇得远方之朋赵队长仰头后退好几步,要认认这还是不是长丰支队的大门。看看门牌又看看屋里,愣是不进去。韩彬锁好车门跟上来就看见他岔着一双长腿在人门口凹姿势。

 

“干什么呢?”

 

“我瞅瞅我这是不是走错地儿了,是长丰支队吧?”

 

“赵馨诚你丫大老远来的就为了怼着我这门牌儿看?赶紧的要进屋就进去不进屋就回去,敞着个门儿给我宝贵下属们冻坏了我找你们海港报销医药费啊。”

 

不等韩彬开口,那头周巡耸着肩就从楼上下来。一脸焦躁和当初警校里大考之前一个样儿,“哟,这是怎么的老周?背书吶,背好没?没背好你赶紧回去,咱们这儿不差你一个,啊。”

 

“去去去,什么就不差我这一个。我,东道主,”周巡指指自己,又戳戳老同学的肩,“你,来蹭饭的。”

 

“蹭你——”老同学见面分外热情,赵馨诚两手不得闲抬腿要踹。

 

“馨诚。别在人家门口闹,快进来。”哦哟哟哟。周巡摸摸下巴颏儿看着赵馨诚冲他瞪瞪眼就作罢,想着这老韩看起来很有两把刷子啊。

 

周巡进门前拍了拍门赶走了屋子里的瞌睡虫。大家伙儿睡眼惺忪抻着懒腰,那头老赵同志把手里东西往桌上一散,登时热闹起来。“欸欸欸,起来吃东西啊。楼下买的,还热乎,都趁热趁热。”

 

“哦——有吃的!赵队你说你大老远来了还买什么东西啊,真是不好意思。”汪儿同志第一个清醒过来,扔掉半杯奶茶去扒拉纸袋塑料袋,糖炒栗子的甜香和烤红薯的暖热一下子熏得他泪流满面,“赵队,你是亲队长!”

 

“胡说什么你个小崽子!”一点儿吃食就被拐走徒弟的周队很不乐意,扬手就要实施家法。手没落下去,半道儿被老同学一个烤红薯暖了手心,“行啦,你也赶紧吃去。”

 

是真暖和。刚出炉不久的烤红薯在手掌心熨帖万分,微焦的外皮软烫的红薯,香气四溢。算了,不跟他一般见识。周巡只花了三秒就做好心理建设,拉过一把椅子和徒弟一起研究怎么样剥皮看起来比较高大上。赵茜捧着一袋糖炒栗子和周舒桐靠着头掰栗子壳儿,轻脆脆的声响儿。

 

“怎么,终于想起是我给你送的一份大礼,现在知道上门感恩啦?”一箭双雕的后果是皆大欢喜,命案告破还端了条运输线,两边儿局长脸上都乐开了花儿。

 

指尖抠住一小块焦黄微红的皮儿往下撕吧,澄黄的肉就扑出香热的气息。现在服务周到,还给配个塑料小勺子,只是周巡觉着自个儿一个糙老爷们儿要是捏个塑料勺子舀红薯吃,这场面有点太美。他撕皮儿间隙抬头看看身边儿靠着桌子捏板栗吃的老同学,深觉不能丢这个人。

 

“是啊,上门感恩,给您长丰支队千里送温暖。感谢你周大队长智勇双——不对,你顶多算个四肢发达,勉强分你个勇字,‘智’嘛——欸,关队,来吃板栗啊!”

 

关宏峰在楼下看见那辆白色SUV时还有些纳闷儿。等进门瞧见了举着板栗跟周巡在那儿眉飞色舞的赵馨诚,才一脸恍然。点点头算是打个招呼,盛情难却手里多了把板栗。周巡其实私心是想要赵馨诚给塞个红薯过去的,看关老师啃红薯,多有趣。

 

“关队,借一步说话?”

 

只可惜他们关老师被一杯柠檬茶拐出了门。

 

“欸欸欸,彬又不会给你关老师拐跑了,脖子抻那么老长干什么。”

 

鼻尖儿擦过半个板栗壳,周巡看赵馨诚和汪儿有说有笑拿他当笑料,怒从心头起,狠狠啃下一口红薯。

 

“嗷——!”

 

“我操!老周你急什么!快快快喝口水,你他妈……”

 

 

(七)

 

长廊边儿啜着柠檬茶和柚子茶的两位顾问对里头闹闹笑笑的动静看似充耳不闻。

 

“大老远过来还带东西,赵队真是有心。”

 

“一箭双雕给老同学送上大礼,周队也很有心。”

 

隔着两杯茶有相视一笑的了然。关宏峰卸下姿态弯腰靠在栏杆边,金属栏杆贴着半截手腕凉得很清醒。

 

“我有时候都在想,要是他有赵队一半儿的直觉,很多事就不难办了。”

 

“馨诚的直觉是很敏锐,仅限于案子上。其他时候,尤其是某些时候他就算察觉到了也不会说出来。”韩彬扶扶眼镜,蜂蜜柚子茶搁置在两手之间。“以前我也在想,他要是不那么敏锐有些话是不是就可以挑明了去说。”关宏峰侧过脸看他在笑,镜片之后那双眼睛很柔和。“但是后来……追得越紧跑得越快。所以,其实是我在等他停下来。”

 

“你等到了。”上下量过一眼,关宏峰给出个肯定的回答。一身黑衣的人只垂下头牵起嘴角,看向纸杯的眉宇间隐有温情脉脉。

 

“你也会等到的。”

 

周巡被一口红薯烫的眼泪都要飙出来,赵馨诚手忙脚乱一杯凉水给他灌下去冷热交替滋味儿特别奇异。暂时是不敢再去啃红薯了,转手从袋子里兜一把板栗来剥。深棕色的板栗壳儿裹着糖汁还有些粘手,轻轻一捏就破裂开,小小一团嫩色的板栗肉拖在掌心,送进嘴里还是热乎的。牙一磕舌一抿,碎粉化开,清甜窜进每个角落。粉糯的口感,甜滋滋的味道,周巡想起往前学校里的晚自习,和同学们一道儿在桌子底下剥的那些板栗。

 

手被牵过去摊开掌心,几颗剥好的板栗躺在那儿。抬眼是赵馨诚那张咧着白牙笑嘻嘻的脸,真好。还有一路同行的人为我见证过往和将来。

 

“欸我说老周,巡视组可要来了,书背好了没有?”

 

……好个屁。

 

“背了背了,吃东西呢能不能不提败兴的事儿!”

 

“哦对,来来来,舌头伸出来啊。啊——”周巡瞅着赵馨诚伸出舌头给他做示范,很想上去秃噜一把毛。“干什么,学汪儿汪儿吗?”被白了两眼,“学什么汪汪,舌头伸出来我看看你烫破皮没,好心没好报。”

 

得嘞。周巡仰头吐出舌头,也不管那头探员们捂着嘴发笑。舌尖还是烫红了一些,赵馨诚从纸袋里摸索出一罐儿什么,小勺子挑出一点给他涂在红肿处。

 

“色么多洗(什么东西)——”周巡收回舌头咂摸咂摸嘴儿,甜的。糖浆?

 

“依晨做的果酱,拿来给你们尝尝。”是玫瑰花的味道,弥漫在舌尖,凉丝丝的很舒坦。

 

“拿来给我们尝的你抱着吃个什么劲儿,想吃回家叫你闺女儿再做!”周巡抢过罐子捏着烤红薯往里蘸,这下不烫了。玫瑰花酱裹着热乎的红薯送进嘴里,温度适宜甜度适中,还能有一点小资的浪漫。

 

“什、什么我闺女儿,那是——”急了,嗓门儿都提起来。

 

“闭嘴。”唯眼前美食不可辜负。

 

“周巡——”果然这剩下的果酱还是不要浪费了。

 

 

(八)

 

送走客人后周巡又蔫蔫儿地跑回去背书。关宏峰推门进去就看他盖着书几乎要睡着。

 

“哟,老关……他俩走了?”

 

关宏峰拎着一大塑料袋零食放在他桌上,“走了。这是赵队给你的,让你慢慢吃。”周巡甩下书去扒拉塑料袋,嚯下血本啊。什么都赶好的挑,这是要封他的嘴。

 

“赵馨诚这小子……最近变化不小啊,长脑子了都。”拆开一包牛肉干闻了闻味儿就开吃,也往手边递一递。关宏峰没接,推回去叫他自己吃。“这话怎么说?”

 

周巡叼着牛肉干皱着眉头想。他能感觉到老同学很明显的变化:面容是经过修饰的,不像以前杂毛乱生胡子拉碴;衣着是有人替他考究的,虽然还是夹克儿棉袄军靴长裤,但从质量上有了非一般的跨越;更遑论眼角眉梢不经意透出的情谊……

 

“都喷上香水儿了。你说一大老爷们儿,还是干刑警的,喷那玩意儿干什么。臭讲究……”伸过来抢他栗子的手腕间,凑近给他添果酱的衣领间——赵馨诚身上若有似无弥漫着一股他似乎在哪里闻到过的,偏偏记不得的味道。“不过那味道,很熟悉。想不起来在那儿闻到过。”

 

“BOSS经典款。可能是离得太近不经意沾上的。”关宏峰靠在办公桌边给了他想要的答案。

 

“离得太近——我操……”恍然大悟。周巡连嘴里叼着的牛肉干都来不及嚼,想起方才打趣地那一句“你闺女儿”,自个儿这还有未卜先知的能力?“怪不得……操,这腻歪劲儿。活该他赵馨诚每天洗澡洗破皮!”狠狠嚼掉牛肉干,周巡觉得这一袋子零食真是吃得特别委屈。


直到下班儿走出大门口了,周巡都还蔫儿着脑袋。同僚只当他是最近背书“备考”压力太大,同情个三两句也就散了。周巡自己知道,不是压力大,只是有些挫败。丁零当啷掏出车钥匙,身后老关同志神不知鬼不觉送来一句“我没带伞,你送送我吧”激得他差点儿把脚崴了。

 

倒出车来摁喇叭叫人上车的时候,门口已经没有人影。淅淅沥沥的小雨不打伞也不合适打伞又很不方便,周巡降下车窗四处寻摸人,在门口儿看到大衣一角。道路太狭窄他不愿意去造成拥堵,索性停在原地点就着通风的口儿点起一支烟。

 

他鼻息间赵馨诚身上那股混着烟草气味的BOSS男香还挥之不去,关宏峰说是“不经意”沾染的。不经意,多好的一个词。周巡看着烟圈消散,一边看一边想。得是什么样儿的关系才能用得上“不经意”这个词,又是多么近的距离才会让一个人染上另一个人的味道。是对立相拥,还是唇齿交缠?亦或是……

 

旖旎风情啊,都是些藏不住的情愫。

 

说是沾染上的,他还笑赵馨诚洗澡要洗破皮。眼下再想想,那味道哪里是沾染上的,明明就是日积月累早已经渗骨融髓,割舍不得的。谁要是不知趣的要给他洗磨掉了,怕是不死都得脱层皮。低头嗤笑间他又想起那个一身黑的顾问,从头到脚都是黑色的,尤其是那双眼睛。和关宏峰的不一样,那双眼睛真是黑得怕人。突然就很好奇那人身上赵馨诚的味道是什么样的?午后秋阳,还是街角的一杯蜂蜜柚子茶?看似是不合时宜的甜蜜,却并非不会成就恰到好处的圆融。毕竟之前谁也没想过,赵馨诚和香水儿会是什么搭配。

 

虽然很不甘心,但他得承认,自己这个老同学啊,真是非常温暖的存在。

 

就是不知道,能不能让这束光穿透最深的黑夜。

 

应该是能的。云开雾散,太阳总会出来。

 

周巡胳膊肘撑在窗边,有细雨滴落。盯着慢慢燃烧的香烟,突然不可遏制的生出了嫉妒。关宏峰送走他们的时候周巡在窗边看着:楼下白色SUV边韩彬替赵馨诚掖好衣领时有些无可奈何的笑,车里赵馨诚伸手勾下眼镜时韩彬自然而然的纵容。包括赵馨诚替他戴上擦干的眼镜后,俩人间一触即分的那个吻。

 

看看不远处关宏峰被风撩起的大衣一角,想想山坡上颈间的味道——

 

求不得最苦。

 

 

(九)

 

“买什么了,晚餐吗?”

 

关宏峰上车的时候怀里抱着两个纸袋,周巡估摸着时间只当他是在准备晚餐。毕竟现下关宏宇已经顾不得给他哥点外卖,关宏峰又不能三天两头去打扰人家小两口生活。

 

“给你的。”

 

周巡松开方向盘从他怀里接过袋子一看——烤红薯和炒板栗。

 

“赵队的果酱我给你放后座了,回家慢慢吃吧。”

 

登时笑眯了眼。下午那块儿烫的他嗷嗷叫的红薯在此刻才品出点滋味儿——甜的,暖的。

 

“好嘞!”

 

油门一踩,回家。

 

今天真暖和嘿。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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