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

佛系咸鱼,xjb乱写,一切随缘。

[关周峰巡/双节贺文] 对影成双(上)

Warning:

*文力不足、傻白甜处还请不要过多嫌弃。OOC属于我,BUG和错处欢迎探讨。

*水表已拆快递已收不订牛奶不收外卖不买保险社区关怀已收拒绝跨省。=w= 

*一切权利属于人民和原作者。

*小甜饼两卷完。

*私设有。

 

双节贺文,祝所有的老伙计小伙计们,节日快乐。感谢送梗童子老迷 @迷糊 ,感谢小号太太  @瞎几把吹的小号 对“关雎鸠”这个名字的使用及改动的授权。

 

这篇是群里送梗童子老迷提出的“出去执行任务几个月之后正好在中秋回来团圆”的梗。

顺手推一波群号:660293518

老伙计们都非常可爱,欢迎新伙计们一起来玩。


应该还有一篇,但是……emmmmm,什么时候发出来就,不勉强啦hhhhhhhhhh

 

 

卷一 :但愿人长久,凭栏共婵娟*

 

Attention:

时间线:遥远的遥远的LongLong Ago。

私设:①古时不知道具体是哪里的架空AU。

          ②关氏兄弟身份有私设,关家儿女有私设。

          ③私设一大堆且逻辑不通畅,慎慎慎入!

          主关周,各类角色有出没。彬诚有涉及,小关亚楠和和美美。请再慎入。

 

 

(一)

 

学堂之上,先生出过这样一个题目:“粗茶淡饭何如,锦衣玉食何如?”底下小毛头儿们一应瞪圆了求知若渴的眼,不解其意。年龄稍大一些沉稳些的咬着笔杆歪头思量,还坐不住的那些只想着赶紧下了学回家去吃街角的糖葫芦。

 

“老赵,我听我爹说临街那家酒坊来了个新酒娘,身姿迷倒了半条街。咱……下学去看看?”

 

“你说你这怎么就不学点儿好呢,尽想着这些事儿。去去去,我正想着先生的题目呢,你别烦我。”

 

“是不是兄弟?俩糖葫芦,去不去?”

 

“不去不去。”

 

“大福来的锅巴菜?”

 

“成交。”

 

周巡和赵馨诚趁台上先生捋胡子的功夫在桌子底下偷偷击了个掌,就把下午的闲散时光规划了一大半。关宏宇坐在他们前桌儿,面上和兄长一般正经地想着题目,那头手一伸小纸条儿就飞过桌去打在高家姑娘的桌边儿。并用十分端正的姿态目睹了高家姑娘两靥飞霞的美态,心里那个甜吶连墨汁儿都吸得心甘情愿。

 

“宏宇,笔要秃了。”

 

“啊?呸呸呸呸呸!哥你也忒坏了,怎么不早说啊!”

 

这下可炸了锅。周巡和赵馨诚乐不可支敲桌起哄,直嚷嚷着“欸宏宇你现在可是一肚子墨水了啊!”“宏宇宏宇,那毛笔好吃吗,要不要再来一根儿!”满嘴乌黑的关家小弟愤愤不平就差撸袖子蹬桌干架,余光一打高姑娘捂着嘴在那边儿笑弯了腰。

 

“去去去,起什么哄啊。我这、我这叫舞文弄墨,懂吗!”

 

“赶紧洗洗去。”

 

就坡下驴的关小弟趾高气昂出门去。身后众人皆笑我独泪的尴尬,就随他去吧。

 

等关宏宇在溪边把一口牙洗到锃亮回到学堂,竹帘一角得见他哥和韩家少爷一人一边儿直挺挺站在那儿,看样子像是交战过几百回合。台上先生一脸老怀大慰连连点头。这气氛看起来不是能破门而入的时候,关宏宇也就乖乖儿地站在门口看事态发展。

 

“你们俩都说想好了答案,那便说来听听。韩彬你先说。”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宏峰?”

 

“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其身*。”

 

“达字何解?”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从心足矣。”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以民为天。”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眼瞅着俩人要把屋里学子唬得愣神,关宏宇竹帘一挑朗声打破屋内压抑。得了便宜也要卖乖,笑嘻嘻凑到先生跟前儿作个揖,是要讨一讨这几日的清闲:“先生,今儿个可不要罚我抄书了吧?”

 

剑拔弩张顺势归于宁静。韩彬才同关宏峰谢过彼此间的指教,先生的书卷已经敲在关宏宇脑门儿上。关家小弟欸哟咦哟捂头跳脚直叫唤,嘴里嚷嚷着“先生您今儿罚过了便不可再罚,这抄书一事儿全当是您给免了,宏宇谢先生!”

 

须发尽白的老先生被毛头小子咋咋呼呼闹得哭笑不得,他向来爱重关家长子,对这关家小子却无计可施。又敲过两击,才松口免罚。关宏宇见先生不罚了,喜不自胜往高家姑娘那儿跑“亚楠亚楠,今儿我不必抄书了,吃过午饭我陪你去后山摘桂花可好?”

 

噫吁嚱!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二)

 

“关关雎鸠,在河之洲。窈窕淑女,君子好逑。真是美人儿呀——夫人夫人,为夫不说了!你快松手、松……嘶。”

 

“跟你说过多少回,别拿闺女儿当消遣。账算好了吗就在这儿瞎折腾?”

 

“算好了算好了,这中秋将至,咱们店里栗子酒梅子酒桂花儿酒捎带着栗子糕板栗烧鸡都卖出去不老少,最后一坛霸王醉是留着给海港白知府的,他下午派人来取。”

 

“行了,你看着店。我得去衙门一趟,晚饭前回来。”

 

“大好日子的顾大人也不给放假啊?”

 

“这不周巡回来了吗,总得去看看。”

 

“欸,也是。那你快去吧,再耽误晚饭前就赶不回来了。”

 

 

河之洲是津港城最大的酒肆。不在城内,在海河边儿上。别的不卖专门卖酒。偶尔掌柜的心情好了还给摆几盘糕点出来待客,除此之外住宿菜品一应不外供,门前也不跟临街的店面儿那样挂什么金字招牌。来来往往的食客无需或猜测或评论这是谁谁谁的大作——最高处招展出一片粗布酒旗,上头“河之洲”三个大字极尽飞扬跋扈之能,硬是把这座闹市之外、居河之边的酒肆拗出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豪情壮志。

 

城内酒家的伙计曾暗地里奉命来讨酒吃,至于酒是发酸发臭还是掺了水,自家老板说了看着办。彪形大汉往桌边儿一墩,吆五喝六要上酒来。店里只有一个跑堂的小二,络腮胡子大圆脸,看着倒挺和气。颠颠儿捧了酒坛来,要下酒菜?没有。最好的菜往桌上放?对不住客官,店里连一瓣儿蒜都没有。

 

“大爷我来你这儿是喝西北风的?要菜没有要酒酒是酸的,老板呢!叫你们老板出来!”

 

那头柜台里慢腾腾支起个脑袋,手里还剥着花生壳儿。问是什么事儿要找老板,大汉脚往长凳上一踩,挓挲着双手眼似铜铃非要讨个公道。

 

“耳聋了还是眼瞎了!说了你这酒,酸的!”哟,碗还给砸碎了?气势可以啊。“喂猪都不配,开什么酒肆!”老板听得这话,剩余的花生也不吃了。拍拍手上碎花生皮儿,拧拧脖子走出了柜台。小二早躲一边儿去,还挺可笑地举起托盘顶在头上。

 

“这位客官,咱们开门做生意呢都讲究和气生财。你这平白无故说我家酒是酸的,传出去我还怎么做生意?这样儿吧,你要觉着这酒不好呢,这顿我请。就当交个朋友嘛。”

 

“谁他娘的跟你做朋友!你挡我主家财路,今儿个必须给个说法。你这酒,就是酸的!”

 

总有贼是笨死的。关宏宇抬头看看楼上那间房,遣了一旁躲着发抖的崔虎上楼去守着。叠叠衣袖,掖起袍角,外衫是要叠整齐先收起来的,不然夫人见了又该拧着耳朵唠叨。

 

“我跟你说了,和气生财嘛。那既然你不太想要这财,我也不强人所难。”

 

那头连回神儿的功夫都没有,眼前一晃整个人斜着飞撞出去,砸在门板上震得楼响。落了地登时就吐出一口血水两颗白牙,一张脸半边儿肿到发烫,鼻血挂在出两条红痕歪嘴斜眼抱头滚地的很是可笑。

 

为首的被胖揍到起不来身,底下人再慌也得找回点儿场子。不然灰溜溜地跑回去还得挨顿打。思量再三,剩下几个护院儿的你瞅瞅我我瞅瞅你,咿呀欸呀叫唤几声捏个拳头就往前冲。关宏宇踩脚掂起条长凳,左左右右全照着脸上招呼,完事儿了还给用小矮凳做个枷锁扣住脖颈。任凭几个人在地上求爷爷告奶奶哀嚎不断,关宏宇只关心刚才给人抽出几片红痕的条凳有没有掉漆。

 

“我、我跟你拼了!”

 

漏网之鱼不成什么气候。摩挲着条凳一角的关老板眼儿一眯,疤痕一抖。鱼儿双膝一软瘫倒在地,狠喘几口气卯足劲儿摸爬滚拽拉着弟兄们逃之夭夭。

 

“啧,棒槌。”

 

 

(三)

 

那日之后城里城外传开了:河之洲的老板是个练家子,搞不好还是个武林高手咧!踏雪无痕,摘叶伤人那种。老板娘是城里六扇门的仵作,哦哟我婆姨路过她家看她驯夫一套一套的回家来就给我招呼上了。什么?对对对,那家酒肆的老板奇怪得很。白天和夜里不像是一个人,别是有什么隐疾吧?听说那老板是行伍出身,脸上的疤怕不就是那时候留下的哦,凶得很咧!

 

一传十十传百,河之洲是越来越热闹。来往行商百姓听说了没听说故事的只要路过了都要进去讨杯酒吃,想看看那个传奇的不得了的老板。

 

后来有知晓内情的漏了消息。说河之洲的老板啊是哥俩,哥哥往前是六扇门的捕头,津港城里数得上名号的大案十有八九都在他手上拿下的,听说得到过皇宫里的嘉奖令,是个很了不起的人物。弟弟也确是行伍出身,天下太平了就做个逍遥闲人,开过几桩买卖没什么大的风波。至于脸上的疤,哥哥那个是追捕犯人被人用暗器所伤,至于弟弟脸上那个……“嗨,酒坛子碎了崩的。”

 

听故事的小娃意犹未尽,问是哥哥这样厉害的人后来怎么不做捕快了?那得从好些年前的一桩大案说起。关家小弟退出行伍后在城里也算混得风生水起,各条道儿上的都能认识几个人。年后二月中旬,吴家灭门惨案轰动整个津港城,六扇门里也炸了锅。关宏峰当着顾总领的面儿扯下腰牌佩刀,官帽一摘丢下句“我自己去查”,扬长而去。就这么潇潇洒洒脱离了六扇门,不过就小道儿消息说,现在也众所周知了:六扇门里的周巡捕头曾请了关宏峰去当他的军师,期间为保得一方平安也是劳苦功高鞠躬尽瘁。而关氏兄弟那一出移花接木的好戏如今写就成说书人的话本儿。和吴家的灭门惨案一道儿成了个故事。

 

“那后来呢?”

 

后来的后来,太平盛世,论功行赏。关家小弟拿着赏赐就在海河边儿上起了一座“河之洲”,姑娘们眼瞧着这关老板能打能吃样貌非凡,风趣幽默又知礼通达,是以刚开张的日子里河之洲的门槛儿更换了好几拨儿,连瓜子儿皮也多了不少。门边、大路上“袜刬金钗溜”“倚门回首,却把青梅嗅”*的闺秀小姐们几乎要把浮松的黄土地踏平成瓷实的黄土砖。

 

直到关老板大张旗鼓迎了六扇门里的女仵作,高家的亚楠小姐入门。月余后老板娘撑着腰被夫君搀扶着往六扇门去的场景,令无数闺秀咬烂了手帕。

 

这小的尘埃落定撬不起了,大的呢?

 

“大的?就那张脸,你挠他胳肢窝都舍不得给你笑一个,哪家姑娘肯要他啊!”

 

低头一看,不好不好。这小娃子横眉怒目,头顶拧起的小揪儿跟着一道儿发颤。

 

“不许!不许你这般诋毁关先生!”

 

“好好好,我不诋毁他。来日让你爹带你去河之洲,你自己看,啊?”

 

“关先生为人持重,受百姓爱戴,才不会没有姑娘要。”

 

“行行,有姑娘要有姑娘要好了吧?关先生掷果盈车、看杀卫玠成了吧?”

 

“你!”

 

“周巡,你不在六扇门呆着跑这儿来说故事?”

 

 

(四)

 

即使顾大人多次强调,身为公门中人居安思危不可少。只可惜老大人捋着胡须摇头晃脑念念有词,周巡转头摆摆手就让底下人散了。除却上达天听能撼动朝野的大案要案,周巡对兄弟们也说了,哪怕御史府的小妾出逃、员外家的猪横死猪圈我们都要好生查访,为民除害,保一方平安是职责所在嘛!

 

一番话慷慨激昂,比什么“居安思危”的大道理更接地气儿。顾统领眼瞅着底下小子们为周巡拍掌叫好,气得胡子飘飘。只有周巡在,六扇门里每天比柴市口都热闹。门里门外从早到晚都是他的高嗓门儿“汪儿!去街角那家胭脂铺再看看,那小子肯定去过!”“赵儿!你和周儿去绮春楼看过没有啊,那老鸨嘴里没一句真话,再胡乱咧咧就拷回来!”“海港那头赵馨诚的文书过来没有?这都多少天儿了找个人去驿站看看去啊!”

 

眼下又被闹得脑仁儿疼,索性从卷宗里抽了一卷把他派遣到另一头去协助一宗要案。年初打马而去,中秋月圆之时才倦鸟归巢。

 

风尘仆仆的归人还带着远方风的呼啸。很瘦了一圈儿,本就不太白的肤色埋在官服里几乎要显不出色差。只有那双眼依旧是春时最美的弧度。

 

“这不等你吗,关夫人。我这儿都交接完了,等你回家呢。”

 

“少嘴贫啊,当心叫宏宇揍你。怎么样啊这一趟儿去的?”

 

“还成。咱这样儿的,走遍天涯海角都不怕啊。”

 

“不怕?是啊,你一件儿公差就走了大半年,河之洲里可是有人望眼欲穿。叫人听见又要说你没良心。”

 

“嗨,瞧你这话说的,我这不是回来了吗,提前回来的。”

 

“虚伪的混蛋。”

 

“什么?亚楠你说什么?”

 

“我说,囡囡和啾啾要下学了。赶紧回家吃饭。”

 

“得嘞。”

 

 

(五)

 

河之洲里封存的那一坛霸王醉在黄昏时分迎来了主人。彼时周巡早换下一身沾满尘土的官服,闲闲散散的白袍拖到地上,抱着坛辣花生挤在窗边儿要指导关雎和关鸠的功课。关宏宇拿鸡毛掸子要赶他,说是别教坏了自己和亚楠的一双宝贝儿女。被一句“那也好过你教他们生吞墨水”怼到火冒三丈,横眉怒目只差掀桌开练。

 

赵馨诚是在这个时候踏门而入的。早年同窗时,周巡调侃过赵馨诚看起来五大三粗,实则眉眼间比女子还清秀。尤其是那双乌黑圆亮的眼。垂眉顺目低头一笑,用姑娘们的话说那叫“风情万种”,若他有求于你别的都不消说,只消用那双眼看着你,便是刀山火海都乐意去。这些话放在赵馨诚一个大男人身上显然不合宜,周巡却在多年后他领着韩彬来六扇门从旁协助的某个瞬间,觉着无比契合。

 

“就像二柱子他们家那只小奶狗,每次见着吧都想乐意丢块肉过去。”

  

赵馨诚儿时很有些不服输,和周巡打过数不清几回的架,也喝过数不清几次的酒。甚至还为了谁的睫毛更长一些这类小事儿,俩人扎着马步捻了松针搁睫毛上在那儿比定力。结果赵馨诚落败,心甘情愿请了周巡去酒肆干掉一坛醉流年。最后是关宏峰和韩彬一人一个给拖回的家,第二天学堂里都能听见他俩打酒嗝儿,关宏宇说先生执书的手都是抖的。

 

周巡没想到每年一坛的霸王醉是留给赵馨诚的。自打韩彬在江湖掀起腥风血雨,他再没见过赵馨诚。只是三三两两听说他一直在追捕韩彬。天涯海角几乎每个州府的衙门他都待过,只要哪儿有消息他就奔哪儿。用赵馨诚自己的话说这是“毕生所求”,也不知到底求个什么劲儿。

 

“哟,老赵。怎么风尘仆仆的,比我这大老远回来的人都不如。”

 

他实在不想认眼前这人是曾经和他一起纵马骋疆、醉揽山河的好友。眉宇间早不见昔年调侃间的“清秀”,便是那双本该不变的眼而今也只剩一片漆黑。风霜凌厉,在好友眉间纵下沟壑万千,千丝万缕、密密匝匝的心思磨掉最后一点澄澈。终不是低眉顺目笑就一段风流,横刀立马敢让天地换色的少年。

 

“怎么着,来这儿歇歇脚?来,佳节相逢也是缘分。往年你来我都不在,今个儿也陪你喝两杯!”

 

没有拍开那坛霸王醉,喝的是最普通不过的竹叶青。几杯酒下肚俩人都没说几上句话,赵馨诚安安静静地喝,周巡不言不语地陪。等到夕阳西下,又亲自送断肠人远走天涯。

 

傻蛋,作茧自缚。看着赵馨诚打马远去的身影,周巡蓦地想起那颗被他亲手养成的蚕茧。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六)

 

一直站到崔虎把河之洲外的大红灯笼挂起来周巡才进店。今儿个是佳节,河之洲提早就关门歇业,六扇门里关宏峰也被早早放回家过节。是以圆桌边上热热闹闹一家人凑了个齐。关雎捧着小碗吃亚楠给夹的小板栗,关鸠举着空酒杯非要从自个儿亲爹那儿讨一口酒吃。

 

“关宏宇,不许啊。我看你敢给他喝酒!”

 

“欸,不喝不喝。听见了吗,你娘说了不许你喝!”

 

半大的小子总是很容易耳濡目染,今天饭桌上气氛融洽便是玩闹一出爹娘也舍不得罚。关鸠小公子看着那头抱着大伯胳膊正喝着开心的人,小眼儿一滴溜,计上心来。

 

“大哥!”

 

“欸!”

 

“咱兄弟干一杯!”

 

“嘿,你小子。你娘不给你酒吃你上我这儿来讨啦?惯会钻空子的啊,平日学堂里也这样儿?”

 

“大哥,你看大伯也给爹爹酒吃了。你是我大哥,你当然要给我酒吃。”

 

“这是什么道理?”

 

“兄弟的道理!”

 

关家的小公子打小和周巡特别亲近。可能是因为小时候周巡抱他抱得多,但是周捕头本人说啦,这个没关系,他逗关雎玩儿也逗得不少。小公子和他亲近那是因为男儿间的钦慕和敬仰。

 

“还钦慕和敬仰呢,不就是因为你总给他买零嘴儿吗。”

 

年岁越长和周巡就越亲近。关宏宇为这事儿和周巡撸袖子都撸了好几回,可不曾想这“大哥”就此叫上了。小公子一本正经说着“忘年之交、趣味相投”一类令人抹不下脸的话。平白无故给他爹娘大伯低了辈分儿。周巡也知轻重,平日里不让叫,只有三不五时地开个玩笑。今儿个就正是个玩笑的日子。

 

“兄弟可没、可没这道理啊。你回去问问你爹,你大伯说话他哪回不听了?所以啊,我这大哥说了,你不能喝酒。”

 

关家小公子愤愤不平,觉着这大哥也不太好使了?学着他爹一般拧拧脖子,伸手要去抢周巡手里的酒杯。人小手短桌子边儿蹦跶几回也没够着,反倒叫关宏峰两指一捏顺走了酒杯,仰脖饮个涓滴不剩。

 

“欸——老关,你……”

 

“行了,没酒了。关鸠乖,去你爹娘那儿。”

 

小子跺跺脚鼓起嘴儿极不情愿奔向爹娘怀抱。不多时又听得孩童叽喳、亚楠这头喂女儿吃饭那头还要挡着不让宏宇用筷子给儿子添酒。和和美美的一顿团圆饭,关宏峰觉着自己恍然若梦,怕是有些醉了。这样好的场景,在前段日子还天缺一角,让他每每回到房间都要凭栏远眺。大漠孤烟也好江南水乡也罢,青鸟殷勤不再遇,千里婵娟尚可共。偶尔公门里熬到蜡炬成灰,他披星踏露乐得作个月夜迟归人。只因抬头有星河伴月,恰似那人比肩而行。

 

若是此刻伸手这梦大抵也不会醒。便当真伸出手去,桌底下去碰另一只手。那只平摊在膝盖上的手微微一僵就软和下来,挨挨蹭蹭小指勾到一处,再是无名指、中指食指大拇指,直到能感受到另一片掌心的温热才善罢甘休。

 

周巡敬过两杯酒,正是微醺。低头往下偷看时,睫毛几乎投下一片光影。关宏峰想若是含珠带泪,当是美景无双。欸欸欸,真是醉了。关先生摇摇头收紧了相握的手。

 

“怎么了,醉了?叫你抢我酒吃,喝得太急了吧?”

 

手腕处的力道越收越紧,周巡想不到此刻有什么可令关先生激动的。只当他是吃急了酒,醉了。

 

“扶你上去歇会儿?让他们留两个菜,你醒了再垫垫肚子。”

 

“不用,我自己上去。你陪宏宇再吃几杯酒,也别多吃,今儿可是中秋。”

 

要一起看月亮的。关宏峰没说完的话周巡在心里添补上,虽然并没有关先生那样文雅的措辞。但说到底也是一回事儿。葵花样儿的拧着脑袋目送关先生合上房门,卷了袖子就叫崔虎去换海碗来,今个儿他得跟关宏宇好好练练。

 

门后的关先生一声长叹,手心冒汗。

 

 

(七)

 

直喝到酒坛倒了好几个,也毫无醉意。善解人意的老板娘早把烈酒换过桂花酿,合宜又合趣。大过节的日子醉倒不省人事难免有些煞风景。是周巡先撂下碗罢战,摸摸圆滚滚的肚子嘟囔着“饭菜没吃多少,全陪你小子消遣了。”关宏宇也收了架势好好儿坐在桌边嗑瓜子,一边吐皮儿一边还纠正着周巡话里的错误“按年岁来算,我比你年长,你呀得叫我一声哥。”周捕头满脸不屑“啧,叫你哥?我怎么不叫你嫂子呢?”像是正等着这一句,关宏宇瓜子儿一抛,乐了“欸!好嫂子,快些上楼去,我哥可等着你呢。”

 

被摆了一道儿。手边儿趁手就捏起个肉圆子兜头砸过去“关宏宇!”对面儿的嘻嘻哈哈躲开并不实在的攻击,顺嘴儿就训着“别浪费粮食啊这么大人儿了还拿食物玩儿,连小关雎都不如。”怕人真的起了性子,忙把乖巧的闺女儿塞过去。这一下火气再大都没地儿使去,狠丢几个眼刀解解闷儿罢了。

 

小娃儿们玩闹大半天又吃饱喝足,不多时就哈欠连天。小关雎早在周巡怀里捏着衣襟睡得香甜,轻手轻脚把娃儿送进她亲娘怀里才长舒一口气。等堂下收拾利索了又从柜台提溜两小坛桂花酿,赶着崔虎去厨房弄点儿吃食,一个食盒提上楼去。

 

黑靴踢开门,正是银光乍泄。栏杆处茕茕孑影月下回首,天水成碧衬君子如玉。周巡觉着他这一脚踢得正当时。

 

“醒啦?来吃点儿东西,二虎给你熬的粥还有些菜。吃完了咱俩再喝一杯,楼下都没喝好。”

 

清辉正盛,一支红烛足矣。关宏峰坐在临窗的桌边儿吃粥,周巡抱着酒坛靠坐再外凭栏远眺。一腿屈膝蹬在椅上,一腿垂落带动衣角蹁跹。顺来的是小坛桂花酿,拔掉塞子关宏峰都能嗅得几分清甜。不是饭桌上豪迈对饮,也并非黄昏时分沉默对酌。有水有月的地儿周巡捏着酒坛一小口一小口地抿,临水风大,不自觉他袭香一身。不知是哪处的桂花也循香而来,风起时竟有些微碎花落上袍角发间。

 

屋子里静,河之洲也静。那头关宏峰吃东西也很静。只有沧浪击雪之声稍有可闻,河之洲有一半儿建在水里,早起能见日出东方,晚后能得漫天繁星。而今玉盘高悬,迷蒙间似能得仙子飞升之态。周巡支起胳膊撑着脑袋,想象着大街之上的摩肩接踵。还是觉着此刻最清净自在。

 

关宏峰收拾好杯盘碟盏,刚跨过门槛儿怀里撞来一个小坛。他不坐,拔掉塞子负手而立。举酒邀月,也不管周巡笑他迂腐。桂花酿是早年间酿就的,今年起出做个佳节贺礼大多半卖半送给解放老邻尝鲜。如今是最好的年份,顺滑清甜,齿颊留香。

 

“老关,我今儿见着馨诚了。你说他……”

 

“他有他所求,你又何必强人所难。”

 

“话是这么说,可终究这么些年了。他求什么?求韩彬吗?傻蛋不是。”

 

“求心安吧。”

 

什么是心安?周巡咬着坛子嘴皱着眉很认真地想。是他狂奔上千里赶在中秋月圆之前回到津港城,听亚楠说老关望眼欲穿的时候吗?还是更早些年,公门之中他跟在老关身后,有什么事儿回头就能看见他的时候?亦或是,十指相扣同枕而眠?

 

“那你呢,关先生。你求些什么?”

 

问这话时,周巡已是好些酒下肚,微醺不足道矣。眼角飞红,唇留酒香,白衣皂靴风流不自知。

 

“求……”

 

一双眼儿微睁,连身子也期待地支起半边儿。伸手替人摘下发间碎花,拇指抚过春桃初绽。

 

“岁岁凭栏共婵娟。”

 

End.


 

咸鱼叨叨:

  1. 但愿人长久:化自苏轼词“但愿人长久,千里共婵娟。”

  2. 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出自杜甫《自京赴奉先县咏怀五百字》

  3. 达则兼济天下:出自《孟子·尽心上·忘势》

  4. 江湖之远庙堂之高:化自范仲淹《岳阳楼记》“居庙堂之高则忧其民,处江湖之远则忧其君。”

  5. 鞠躬尽瘁,死而后已:出自诸葛亮《后出师表》

  6. 黄沙百战穿金甲,不破楼兰终不还:出自王昌龄《从军行七首·其四》

  7.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出自《诗经·关雎》

  8. “袜刬金钗溜”两句:出自李清照词《点绛唇·蹴罢秋千》

  9.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出自刘过《唐多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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